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劣質尼古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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劣質尼古丁

付辭放下手機,起身往牢房方向走去。

他剛才仔細閱讀了監獄近一個月的違禁品收繳記錄,發現了不少有意思的事。

香煙,是這裏的硬通貨。

不少犯人都曾私藏過香煙或是其他違禁品,但只有一個人從入獄到現在未曾違反過這項規定。

付辭勾了勾唇,緩緩走進囚室內:“K17。”

意料之中的,那人懨懨地躺在床鋪上,連看都沒看付辭一眼。

付辭瞥了一眼擺在旁邊的食盤。

K17一口也沒動。

付辭饒有興味地湊過去研究了一會兒。

嗯,清蒸魚和涼拌胡蘿蔔絲,完美踩中了付辭的雷點。

怪不得呢。

付辭在獄警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,然後在囚室內閑逛起來。

他漫不經心地觀察著囚室的布局,時不時還伸手翻動一下K17的東西。

K17冷漠地註視著付辭的背影,半晌又疲倦地闔上了雙眼。

這種搜查在監獄裏司空見慣,算不上什麽大事。

獄警很快帶著新餐盒回來了。

付辭停下了動作,懶洋洋地說:“過來,K17。”

食物濃濃的香氣在不大的囚室裏蔓延開來。

K17怔了怔,偏頭向付辭那邊看去。

新餐盒裏是一葷一素兩道菜,色香味俱全,令人食指大動。

那都是K17最喜歡的菜品。

因饑餓而持續作疼的胃部發出了不滿的嗡鳴聲,而它的主人卻只是靜默地看著,遲遲沒有動作。

付辭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麽,偏著頭懶散地催促道:“過來。”

K17抿緊了唇,他按照對方的意思坐在桌子前,開始了這頓遲來的午餐。

年輕的長官依靠在一旁,目光落在K17身上,但又好像是在透過他看著別的什麽人。

K17的腦海裏莫名其妙地冒出了這個想法。

他不著痕跡地頓了頓。

K17用餐的速度比較快,沒過多久,他就放下了筷子。

付辭偏著頭,薄唇虛虛地含著劣質香煙,骨節分明的右手漫不經心地動了動,打火機砂輪隨之發出輕擦聲。

K17死死地盯著長官指間那點猩紅色的火光,瞳孔緊縮。

付辭慢條斯文地朝囚犯笑了笑,又輕聲說:“36根香煙,對嗎?”

那是K17全部的私藏品,數目一分不差。

三個月,無數大大小小的檢查,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從他這裏搜出東西來。

K17久久地看著那位年輕英俊的長官,眸光晦暗不明。

……倒是第一次看到K17露出這副表情。

付辭凝望著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,突兀地笑了:“你的這根煙,我就拿走了。”

他轉身踏出了囚室,只留下了一句輕飄飄的話:“作為交換,下午給你帶樣東西。”

K17微微蹙著眉,對方一沒有上報,二沒有借此要挾,他一時間也猜不到對方的意圖。

年輕長官的尾音彌散在空氣裏,消失不見。

……

回到辦公室時,已經五點多了。

付辭撥通了電話。

“餵?”

電話那頭的曲星瀚驚喜地睜大了雙眼:“臥槽?!溯哥你趕緊過來……”

緊接著就是一陣兵荒馬亂。

手機似乎被白溯接過來了:“付辭?你現在在哪裏?”

付辭簡單地把自己和喬池陷入導師幻境的事覆述了一遍,又問:“你們呢?現在怎麽樣?”

曲星瀚和白溯回答說,這些日子他們一直在奚寧區東躲西藏,外面的執法隊四處搜查他們的下落。

付辭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搭在一旁,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著桌面,半晌沒作聲。

曲星瀚似乎敏銳地察覺到了付辭的心情變化,忙道:“我倆蛇皮走位,執法隊抓不到我們的。”

付辭:“……”行吧。

白溯推了推幾乎要把整張臉都貼在手機屏幕上的曲某人,冷靜地道:“導師生了一場大病,現在正在休養生息,暫時沒法親自出馬抓捕我們,不用擔心,我和曲星瀚一直在暗中收集信息,有進展會第一時間知會你們的。”

付辭:“好。”

考慮到那兩人正在東躲西藏地逃命,這通電話很快便結束了。

付辭撂了電話,目光虛虛地落在盆栽上。

一室寂靜。

付辭愈發不耐煩,指間叩擊桌面的聲響一聲比一聲大。

躲在盆栽後面的東西不安地抖了抖,它猶豫片刻,最終還是走了出來。

付辭怔住了。

那是一只成年體浣熊。它看上去圓滾滾的,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轉著,眼周長了一圈純黑色的針毛,松軟的大尾巴搖呀搖的。

它訕搭搭地偷瞄著付辭:“……哈嘍?”

付辭喃喃道:“吐司?”

不對,這不是吐司。

就像付辭和彌斯的關系一樣,它是另一個世界線的“吐司”。

付辭驟然想起了血月那晚。

彌斯的旁邊似乎跟著一個帶著鬥篷的小身影,對方還嘰嘰喳喳地問彌斯,這裏是哪兒?

那大概率就是眼前的浣熊。

波爾搖晃著大尾巴過來了:“誒呀,我叫波爾啦,事情是這樣的。彌斯他自己暫且進不來幻境,就讓我進來先看一眼你。我體量小,不醒目,融入幻境也不會吸引葉塞尼婭的註意。”

付辭瞇起眼眸,狐疑道:“彌斯?他為什麽也要進入幻境……他到底想做什麽?”

波爾被問住了,它其實也不太明白主人的用意。

它還記得彌斯從下屬那裏得知付辭深陷導師幻境時,主人的面色一下子陰沈下來,緊接著他便離開了拉萊耶,帶著它來到了奚寧區。

那邊的付辭沒得到回答也不在意。

他正在想另一件很有意思的事。

導師應該是以人心底最恐懼的事情構建幻境的,譬如喬池最恐懼的無限循環。

但付辭所在的幻境卻絲毫和他恐懼的東西扯不上關系,而波爾恰好提到,彌斯正在試圖進入幻境……

有沒有一種可能,因為這場幻境裏有兩個目標,所以導師的異能力作用在了錯誤的人物身上,比如彌斯?

付辭微笑道:“這裏是以彌斯最恐懼的事情構建而成的幻境吧?”

波爾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敏銳,它一驚:“呃,是這樣的。”

“這個幻境很真實,幾乎沒有任何虛構的地方。某種程度上,你可以把這兒當成彌斯過去的再現。”波爾索性和盤托出,它信誓旦旦道,“你不用擔心,彌斯被囚禁的這段過去我特別了解。”

付辭瞇起眼睛,微笑道:“你特別了解?難道那個時候的你也被關在牢房裏?”

波爾:“……對。”不愧是另一個世界線的彌斯,這洞察力真是一如既往的可怕。

接二連三被看穿的波爾想要挽尊,它挺起胸膛驕傲道:“所以說,我特熟悉這裏,自然能代替彌斯在幻境中保護你。”

付辭冷漠臉:“哦。”

波爾:“……”

對方似乎既不相信彌斯,也不信任被彌斯派來的自己。

波爾不負責任地想,親和力Max的自己怎麽會被人如此警惕地對待呢,多半是主人的鍋。

付辭撩起眼皮問:“你跟著我有多久了?”

波爾:“從剛才你抽煙的時候開始,一直到現在。”

“這樣啊,那也沒多久。”

波爾撓撓頭:“嗯,葉塞尼婭的幻境很穩固,我也是廢了好大力氣才進來的。”

付辭:“對了,你過去在監獄的編號是多少?”

波爾:“是K16。”

“那你的牢房應該和K17緊挨著才對,我怎麽沒看見過你?”付辭詫異地問。

波爾打了個哈氣:“估計是情況不太穩定,被單獨關押到特殊囚室了……”

它突然停住了話語,訝然地看著付辭手中的藥瓶:“這是什麽?”

“唔,這個嗎?”

付辭有一下沒一下地拋擲著小藥瓶,微笑著看向波爾。

“這是我打算送給K17的【禮物】。”

波爾渾身僵硬地看著那個小藥瓶,久久不能回神。

藥瓶的標簽上赫然標著劇毒物三個字。

……那是專門用來執行死刑的毒藥。

與此同時。

喬池正在跟蹤何嘉潤。

在這次循環裏,他認真觀察室友們的一舉一動,果然發現了端倪。

自由放風時間,室友何嘉潤鬼鬼祟祟地溜出了寢室。

在前幾次循環裏,喬池並沒有在火場裏見過何嘉潤。

何嘉潤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,他行色匆匆,邊走邊警惕地打量著四周。

喬池跟他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,幸運的是,何嘉潤似乎並沒有發現他。

何嘉潤一路走到了男廁所。

他焦急地打開男廁所的窗戶,伸出手臂在墻體附近的水管上摸了摸,最後居然扯下來一個黑色的塑料袋。

緊接著,躲在後方的喬池眼睜睜地看著何嘉潤的表情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。

清瘦的男生抿了抿唇,他顫抖著手去解黑塑料袋,時不時露出苦惱又甜蜜的微笑。

喬池:“?”開始看不懂了。

何嘉潤三下兩下解開袋子,從中拿出一部手機來。

他快速地撥通了一個電話,壓低聲音道:“餵?”

喬池豎起耳朵傾聽。

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麽,何嘉潤眼神溫柔地笑了笑:“寶寶,我這裏一切都好,你別擔心。”

喬池:“……”

他惆悵地蹲在一旁,想起了第一次循環時,鄭子禾曾經跟他講過的八卦“同寢的何嘉潤是因為早戀被家長送進來的”。

行吧。

他站起身來,而對面的通話也顯然即將進入尾聲。

何嘉潤握著手機低語:“寶寶,因為學校有信號屏蔽器,我最開始確實沒有辦法……後來我才發現洗手池這邊儀器屏蔽不到……最近降溫了,你要多穿衣服,照顧好自己……”

喬池等著何嘉潤掛電話,哪知那兩人越聊越粘膩。

時間臨近六點半。

喬池向前一步,輕輕拍了拍何嘉潤的肩膀。

何嘉潤悚然一驚。

身後的清俊男生無聲地做了個口型。

那雙黑如曜石的眼瞳靜靜地凝視著何嘉潤。

他說:“現在,馬上掛電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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